苹果十年造车梦碎：技术难题还是决策摇摆

苹果公司长达十年的造车项目嘎然而止，虽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由于苹果领导层的摇摆不定，以及自动驾驶技术难题始终无法克服，最终导致造车项目失败。

十年磨一剑，终成一场空

• 2014年，苹果开始启动造车项目，代号“泰坦计划”。
• 初始目标是开发完全自动驾驶汽车，类似于特斯拉的Model S。
• 项目经历了多次设计变更和领导层换届。
• 2016年，苹果放弃了完全自动驾驶的目标，转而专注于开发自动驾驶系统。
• 2016年，苹果与特斯拉进行过合作谈判，但最终未达成协议。
• 2017年，苹果与梅赛德斯-奔驰进行过合作谈判，但最终也未达成协议。
• 2020年，苹果开始测试自动驾驶原型车。
• 2021年，苹果再次调整目标，将自动驾驶级别降至L2级，类似于特斯拉的Autopilot功能。
• 2024年2月，苹果宣布放弃造车项目，将部分员工转移到人工智能和软件工程部门。

项目失败的原因

• 内部意见不统一：苹果高层对于造车的目标和方向存在分歧。
• 技术难题：自动驾驶技术尚未成熟，难以实现完全自动驾驶。
• 领导层摇摆不定：苹果频繁更换造车项目负责人，导致项目方向不明确。

2020 年初，苹果高管齐聚位于亚利桑那州维特曼的试车道，体验公司多年来一直在研发的自动驾驶汽车原型。这辆白色的面包车外形圆润，配备全玻璃车顶、滑动门和白墙轮胎，最多可容纳四人，设计灵感源自经典的花力士大众面包车。内部代号为 “ 面包loaf ” 的设计颇具争议，有人认为其复古可爱，也有人觉得其不够时尚。计划中的这款车型将在五年后上市，配备超大电视屏幕、强劲的音响系统和可自动调节的电控车窗。车内座椅布局类似于私人飞机，乘客可以将部分座椅转换成躺椅和脚凳。

更重要的是，这辆面包车将拥有业界称为 “ L5 级自动驾驶 ” 的功能，即能够完全自动驾驶，依靠车载计算机、全新操作系统和自研的云软件运行。车辆没有方向盘和踏板，只配备类似于游戏控制器或 iPhone 应用的低速辅助驾驶装置。或者，如果汽车遇到无法处理的情况，乘客可以通过车载电话呼叫苹果的指挥中心，要求远程驾驶。

当时，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 (Tim Cook)、首席运营官杰夫·威廉姆斯 (Jeff Williams) 和设计团队的高级成员都乘坐过这辆原型车，在测试赛道上行驶。他们对所看到的一切感到满意，但项目负责人道格·菲尔德 (Doug Field) 也指出了一个问题：自动驾驶系统要在现实世界中运行，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菲尔德此前供职于特斯拉，受聘后负责监督苹果的造车项目。他建议将自动驾驶的目标降低到 L3 级，即需要人类驾驶员随时准备接管车辆，而不是像面包车的设计那样，让乘客在后排看电视或进行 Facetime 通话。然而，菲尔德的上级坚持实现 L5 级自动驾驶。

目标的不一致和巨额的资金投入

第二年，菲尔德因特斯拉电动汽车和软件工程项目的邀约而离开苹果。他的继任者是凯文·林奇 (Kevin Lynch)，他同时也是苹果智能手表软件团队的负责人。在他的领导下，苹果汽车的设计仍在不断演变。新设计变成 “ pod 状”， 侧面采用曲面玻璃，兼作鸥翼门。公司还考虑过自动折叠的坡道设计，以便于乘客轻松装载笨重的货物。前后车身设计相同，只有侧面有窗户。这种设计选择在紧急情况下可能带来严重后果，因为人类驾驶员可能无法及时接管车辆（后来又添加了前后车窗）。项目的一些参与者称其为 “ I 型梁”。

I -Beam车型从未进入生产阶段，苹果的其他设计也均未实现。今年 2 月 27 日，苹果公司告诉员工，将放弃开发汽车。虽然这一决定来得突然，但并不令人意外。在过去的十年里，该公司至少经历了五次重大的设计变更，测试了自动驾驶原型车超过一百万英里，聘请了大量工程师和设计师后又将其解雇，并考虑与特斯拉、奔驰、宝马、大众和迈凯伦等公司进行合作或收购。

据估计，该汽车项目每年平均花费约 10 亿美元（相当于苹果公司十年前研发预算的五分之一），再加上与外部芯片、摄像头传感器、云服务和软件团队的合作，每年额外的支出还有数亿美元。

然而，苹果从未接近过最初的设想，也没有实现任何后续的设想。它甚至还没有在公共道路上测试过全尺寸的原型车。之所以未能实现，部分原因是自动驾驶的技术难度实在太高，部分原因也是汽车制造行业的利润微薄。

从根本上说，该项目也是苹果公司高层领导未能就一个目标达成一致并加以实施的失败案例。

“当你拥有一群聪明绝顶的人才和巨额预算时，你可以选择很多道路，”运输技术风险投资基金 Trucks VC 的合伙人雷利·布伦南 (Reilly Brennan) 表示，“但苹果从未能够做出具体的决策来引领他们前进。”

领导层的摇摆不定和士气的下降

据彭博社报道，一位长期从事苹果汽车开发工作的苹果公司高管表示，苹果公司内部普遍认为这款汽车是一款构思不周的产品，需要摆脱困境。他们说：“最大的问题是领导不力，导致该计划一直拖延，而苹果公司的其他人却都畏缩不前。” 当被问及这项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时，一位负责车辆内饰设计的高级经理回答说：“哪里做对了？”

脚踩无数老牌企业的尸体，市值 2.6 万亿美元的苹果公司有着赢麻了的“豪赌”历史。iPhone已经有17年历史了，去年销量有所下降，苹果手表和AirPods等较新的产品虽然有利可图，但大多只是“惯性滑行”。 一度热炒的Vision Pro经历退货潮后已凉了一半。苹果正在寻找下一件大事，但似乎不知道方向何在。

早在2010年苹果公司就萌生过“重新发明汽车”，乔布斯在内部会议上曾宣布苹果应该在人们日常生活的所有时间和空间都拥有主导技术。“我们甚至讨论了新款大众甲壳虫。”乔布斯领导下的 iPod 部门高级副总裁托尼·法德尔 (Tony Fadell)回忆道。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汽车公司濒临破产，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甚至提出了以低价收购 通用汽车公司的想法。

乔布斯时代的造车计划很快就被放弃了，部分原因是苹果认为这看起来很糟糕，部分原因是苹果需要专注于 iPhone 。

但到了 2014 年，为了寻求新的千亿美元收入来源，库克开始再次把重点放在汽车上。正在权衡是否进入该市场的苹果高管互相开玩笑说，他们宁愿与底特律较量，也不愿与其他科技巨头较量：“你愿意与三星还是通用汽车竞争吗？” 汽车行业的利润率远低于消费电子产品，但苹果公司正在摆脱困境，它不仅重塑了音乐产业，还重塑了手机市场。对于其支持者来说，进军汽车领域的想法有可能成为“苹果很晚进入市场并大杀四方的经典案例”。

在制定自己的设计之前，苹果曾考虑收购特斯拉。那时，这家电动汽车制造商的成功还远未确定，其价值还不到 300 亿美元，相当于今天的二十分之一。苹果公司企业发展主管阿德里安·佩里卡(Adrian Perica )与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举行了一系列会议。但三年前接替乔布斯的库克在谈判仍处于早期阶段时就终止了这笔交易。苹果首席财务官、前通用汽车欧洲首席财务官卢卡·梅斯特里 (Luca Maestri)认为，汽车行业的低利润率是这家科技公司无法轻易克服的问题。

尽管特斯拉的想法被放弃了，但野心并没有消失。

苹果新任硬件主管丹·里奇奥 (Dan Riccio)获准开始组建汽车工程团队，并从汽车行业聘请了数百名工程师，开展后来被称为“泰坦计划”的项目。研发该车的团队被称为“特别项目组”。在公司内部，很难找到多余的工程人才，注意力都集中在为即将发布的 Apple Watch 和后来的 iPhone X 做准备上，但 Riccio 仍然从其他项目挖来了数十名工程师。

内讧几乎立刻就开始了。首席财务官马埃斯特里（Maestri）仍然持怀疑态度，苹果公司软件工程主管克雷格·费德里吉（Craig Federighi）也持怀疑态度，后者不得不向他认为是名誉项目的项目派遣人员。时任苹果首席设计官乔尼·艾维 (Jony Ive)的态度更加矛盾，他主张完全驾驶自动化，但也对这一努力是否明智表示怀疑。苹果领导团队中的一些汽车迷，包括该公司的营销主管，拒绝制造一款外观和感觉都不像汽车的产品。服务主管埃迪·库伊表示，尝试制造更好的特斯拉可能比发明一种全新的机器更为谨慎。

泰坦计划内部也存在类似的分歧。前福特工程师、负责大部分汽车工作的 iPhone 高管史蒂夫·扎德斯基 ( Steve Zadesky)设想，公司一开始的自动驾驶功能有限，然后可以进行改进。其他人则坚守在 5 级水平。曾推动收购特斯拉的并购负责人佩里卡 (Perica) 告诉苹果汽车团队，该公司应该打造“第一只鸟”，而不是“最后一只恐龙”。当该团队于 2015 年首次开始招募员工时，目标是到 2020 年将产品推向市场。

但是苹果造车项目的内耗无处不在，一位了解频繁变化的苹果高管表示：“开发团队会在汽车上添加各种疯狂的功能，然后意识到这些都是糟糕的想法，然后将其撤回，从而导致驾驶舱再次重新设计。”

在整个过程中，苹果不断探索合作伙伴关系。在库克拒绝收购特斯拉多年后，里奇奥和扎德斯基与马斯克会面，讨论了他们的合作方式，包括特斯拉为苹果汽车生产电池的可能性。这种前景并没有实现。马斯克没有回应对本文的置评请求，他曾一度公开称苹果是“特斯拉墓地”，里面满是他解雇的工程师。

与梅赛德斯奔驰的合作计划也无疾而终，参与失败交易的人士表示，苹果公司最终退出，部分原因是早期的工作让其高管相信他们可以自己制造汽车。

苹果还与特斯拉以外的汽车公司进行了探索性收购谈判。最接近达成协议的是与迈凯轮。交易在失败之前计划为一度淡出苹果设计部门的艾维（Jony Ive）在伦敦开设一个新的设计工作室。

此外，苹果公司与宝马和Canoo（一家有着明显苹果式设计美学的电动车创业公司）的讨论也都毫无进展。

随着项目进展缓慢，到2016年，苹果内部主张缩减汽车计划的声音增多，团队焦点逐渐转向自动驾驶系统。经过几轮领导变动，包括特斯拉前高管道格·菲尔德的加入，项目方向被调整为开发供员工使用的自动驾驶班车。但最终，菲尔德关闭了该项目，并减少了电池和其他汽车组件的工作，认为苹果可以直接购买现成的组件。

尽管菲尔德和团队尝试展示自动驾驶原型的进展，但项目最终在内部争议和领导层优柔寡断中停滞不前。据称，苹果考虑过与麦格纳国际公司合作生产汽车，但由于高层的犹豫不决，士气受到影响。

到2024年初，库克开始考虑关闭项目。员工们被告知泰坦计划将立即结束，部分员工被重新分配到其他部门，而其他人则失业。

参考链接：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24-03-06/apple-car-s-crash-design-details-tim-cook-s-indecision-failed-tesla-deal?srnd=homepage-middle-east